當媽之後~

從來，我就不是一個愛小孩的人…
從小到大，我只跟年紀相仿的表姐妹玩，再小一點談不上話的那些小小孩，通通都歸我弟管。大四時，在學校附近的安親班打工，每天都罵小孩罵到失聲，聰明的小孩詭絕多變、意見很多、難以駕馭；笨小孩雖然乖巧聽話，但數學講解了十幾遍，換了好幾種說法還聽不懂時，我也耐心盡失、要努力壓抑怒火才能抑制住想用書砸他的念頭(註1)。經過一年的歷練，我的修養不僅沒有變好，對小孩的喜愛也完全沒增加。出社會以後，看到同事同學或親戚的小孩，也僅止於無意識的讚美幾句好可愛之類的場面話，最多就是拉拉嬰兒的小手搖晃一下，從來沒想過要抱小孩或逗小孩。所以，在生小孩之前，我對小孩的反應就是……

離　　我　　遠　　一　　點


因為自己盡量在遠離小孩，而且我不說童言童語、不用娃娃音、也不說疊字，所以潛意識的也以為小孩不喜歡我。唯一打破這個迷思的就是小姑的女兒李小妞。說也奇怪，我每次都用理性的口氣跟她聊天，就像在跟大人講話那樣，但她不知從何時開始就愛上我，吃一頓飯可以喊十幾次大舅媽，從此之後我也有機會多接觸小孩，喊她吃飯、怕她摔跤、陪她玩一些以前覺得無聊的要命的小孩遊戲，才發現其實小孩沒想像中可怕，也沒想像中難親近。


在我還是小姐的時期，我很愛評論路上小孩的長相，諸如頭髮太多、眉毛太濃、眼睛太小、鼻孔太顯眼之類的。當媽以後，我終於了解小孩其實都有種魔力，這種魔力很厲害，可以矇蔽父母的雙眼，讓父母失去判斷力，所以打從嬰兒離開娘胎開始，為人父母的就一直覺得自己的小孩最好看也最可愛，別人稍稍稱讚幾句，就喜滋滋的差點沒飛上天，一直深信自己快要當星媽了，總之就是癩痢頭的小孩還是自己的好。更神奇的是，這種魔力不只侷限於自己的孩子，在我當媽以後，路上其他的小孩也跟著可愛了起來，不過人還是有私心，在我端詳個幾下之後，我會篤定的在心裡下個評論: "還是林大寶可愛" 。


單身時，我可以把逛街當散步，逛到天涯海角海枯石爛再拖著疲憊但心滿意足的身軀回家。當媽以後，我到哪兒都得帶著一個拖油瓶，所以網路購物堪稱是媽媽界的最佳好幫手之一。待林大寶長大一點可以帶出門之後，離家五分鐘路程的新光三越成了我們倆的後花園，但從此我逛街只逛兒童那一區，自己的東西總是早已在心裡盤算好要買什麼，衝進去沒五分鐘買完馬上走人。少女時對於打扮有很莫名的堅持，出門一定整齊清潔亮麗有型，不碰小孩的另一原因，就是怕耳環被扯掉、髮型會亂掉、臉上的粉會被抹掉。為人母之後，自己的小孩連我都不抱那還能給誰抱，所以只好拚命安慰自己短髮比較俏麗、不戴耳環比較樸實、不化妝比較清秀、人美穿運動服也能很美，衣服上的口水、母奶、副食品、再加上偶爾沾上的大小便，通通自動看不見。


當媽之後，我成了全職的家庭主婦，每天跟林大寶這個小黏皮糖黏緊緊。大多數的人都會以 "在家帶小孩會與社會脫節"、"唸那麼多書不工作很可惜" 等等來勸我還是回職場比較好，但其實書唸的比我多的人比比皆是，沒小孩之前我很少看新聞、不關心國家大事、連總統大選哪一天都不曉得，在家之後我每天看新聞、看書、上網，知道的世事比從前還多；職場經驗十年，機車老闆、心機同事、緊張壓力焦慮不安通通都經歷過，難道這些會因為我暫停工作幾年就從我的記憶及經歷中抹去嗎? 或是幾年之後職場的心機手段會大躍升，高明到我難以招架甚至陣亡戰場，實在不懂與社會脫節是能脫到哪兒去 (但我不會用facebook、不知道什麼是twitter是還滿脫節的)，頂多只能說我的重心從職場換到小孩身上，全職主婦談話內容離不開小孩，其實跟上班族談話內容全繞在苛薄老闆囉嗦客戶身上一樣，這是生活重心的問題，不是上班就代表不脫節、也不是上班就代表眼界開，如果一個人的職場生涯有四十年，那我中途離開的這一兩年甚至三五年又算的了什麼，老實說我從高中畢業起就立志要當家庭主婦，現在好不容易終於如願以償，打死我也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，工作，以後再說吧…


當媽之後，身材變形的很嚴重，要回到少女般的體態可能有點困難，重點之一是小腹。因為沒看過別人的妊娠紋，我到現在都還不確定我身上的紋路是不是妊娠紋，因為那不是一條一條的，是一小區一小區的，再加上我沒刻意節食，每次擠完奶之後我都餓的可以吞下一頭牛，狂吃的結果，除了奶量一直持續不減是好處之外，最慘的就是懷孕當時附著在身上的肥肉，現在是怎麼也擺脫不掉。其二就是手臂，隨著林大寶體重漸增，我手上的負荷就愈來愈沉重，小黏糕最近黏人黏的兇，到哪兒都得抱著，抱著他處理副食品、抱著他放水洗澡、抱著他東晃西逛的，造就了堅強的手臀及威武的後背，要分辨少女跟婦女最容易的部位非手臀莫屬了。


總之，當媽之後什麼都變了，而這些改變，除非身在其中，否則怎麼形容也始終不夠貼切，但這種體驗，套句下流美(註2)的話 "這個成天跟小妖怪鬥法，無緣無故被呼巴掌還要欣然接受不能還手的人母經驗，就算給我全世界，我也不換"。




註1: 曾經有一位小三的男生，在我講了無數次都快捉狂的當下，數落了他一句 "我都講N次了你怎麼還寫錯?" 時，他認直的掰著手指數著 "a、b、c、……n"  ，接著搭配天真無邪的眼神及口氣，半得意半害羞的說 " 蘇老師，妳已經講14次啦…"，搞的我哭笑不得，不知道是要稱讚他會背abc或者是要一掌打醒這個始終算不出正確答案的小子!!

註2: 最近三不五時就被林大寶突如其來的呼巴掌，而且是連續的又響亮下手又重的巴掌，所以看到這段話時真的是一陣的心有戚戚焉，有興趣可參閱下流美的下流世界。